台灣農曆過年期間家家戶戶至少必備一鹹一甜年糕,鹹年糕以蘿蔔糕為代表、甜年糕以紅糖年糕為代表。蘿蔔在台語中稱為「菜頭」,諧音「好彩頭」,也就是吉利之意,是中式餐廳過年送禮的必爭之地,想在芸芸眾蘿蔔糕裡冒出頭,可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台式與港式蘿蔔糕怎麼分?
蘿蔔糕分為台式與港式,而不管是台式或港式,在過去物資欠缺的環境下,傳統均純粹以白蘿蔔跟米漿為原料,然而隨著生活水準提高、經濟發達,開始加入了肝腸、臘腸、臘肉、蝦米、干貝等配料以抬高蘿蔔糕身價,近年還有加黑松露、松葉蟹的蘿蔔糕。
過去區分台式蘿蔔糕與港式蘿蔔糕是以配料——人們普遍認為加入臘腸、肝腸、臘肉的是港式蘿蔔糕,不過如今很多台式蘿蔔糕也會加入這些配料。現在兩者真正涇渭分明的界線是在於米漿比例的多寡,更精準來說是口感——港式蘿蔔糕口感偏濕而柔軟、台式蘿蔔糕口感偏乾而彈牙。
煎完美蘿蔔糕的第一步,「站得直」很重要——站得直下刀才穩,才不會切出歪斜蘿蔔糕,蘿蔔糕厚薄不一,薄的部位要焦了、厚的部位還未熟透,除了影響賣相也影響生熟度。第二步在於切,必須厚薄適中,切得太厚,表層熱透、中心點卻未熱;切得太薄則在油煎過程容易斷裂,且缺乏口感。
煎蘿蔔糕以平底鍋為佳,蘿蔔糕得以均勻受熱,需全面、四邊角完整不脫落,表面煎出金黃、乾爽不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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膳馨主廚鄭乃綱 以蘿蔔外層熬高湯的台式蘿蔔糕
日本料理師傅刨白蘿蔔除了外皮,還會往裡再刨掉一圈,這是為了要刨掉含有芥子油的區塊、也就是辛辣苦味的來源,獲得《臺北臺中米芝蓮指南 2020》餐盤推薦的膳馨民間創作料理主廚鄭乃綱,也把這個概念運用在蘿蔔糕的製作上。
他先是選用正值產季的白娘品種白蘿蔔,外皮削除後,還削除外層約 0.5 公分厚的蘿蔔肉,這部分生食口感辛辣,只有完全煮透口感才會轉甘甜。鄭乃綱(右圖,膳馨提供)說:「白蘿蔔的辛辣部位煮至熟透會轉為甘甜,但蘿蔔糕不能蒸至熟透,一旦熟透,裡頭的白蘿蔔便會軟糊而失去口感,因此這塊外層蘿蔔肉必須削除,我們會另拿來和大骨熬成蘿蔔高湯。」更內層的蘿蔔肉,則刨成細絲。
他將蝦米、紅蔥頭爆香,陸續放入臘腸、肝腸、臘肉、白蘿蔔絲拌炒,再倒入白蘿蔔大骨高湯,那湯汁頗有「化作春泥更護花」的深意,最後再加入調勻的在來米漿,用料不手軟,白蘿蔔與在來米比例是一比一。他補充,蘿蔔糕以紅蔥頭為氣味定調,港式臘腸等只是點綴的配件,精神上仍是一款台味的菜頭糕。
頤宮行政主廚陳泰榮 只取四分之一蘿蔔肉的港式蘿蔔糕
說到蘿蔔糕中對白蘿蔔的極致追求,不能不提到《上海米芝蓮指南 2021》米其林二星的喜粵 8 號,同時使用青、白兩款蘿蔔,青皮白肉的青蘿蔔便是秘密武器,青蘿蔔削皮後外觀上與白蘿蔔無異,但氣味更較白蘿蔔濃郁,一種不張揚的深沉意境。
面對坊間添加各式各樣配料的蘿蔔糕,《臺北臺中米芝蓮指南 2020》米芝蓮三星餐廳君品酒店頤宮中餐廳行政主廚陳泰榮,他想詮釋的港式蘿蔔糕,是回歸最初的純粹。他說:「蘿蔔才是蘿蔔糕的主角,別的不能搶戲。」又說:「一條白蘿蔔只使用中心處四分之一的蘿蔔肉,那是整條蘿蔔纖維最細之處。」將其蒸過,切一薄片試味,甜的留下,不甜淘汰當員工餐。換言之,眼見是一盤蘿蔔糕,背後恐怕是五條白蘿蔔的成本。
珍存白蘿蔔蒸後所滲出的蘿蔔水,用來調和米漿,蘿蔔塊則切條保留口感,只用蝦米、伊比利火腿絲提鮮調味,不許其他氣味壓制干擾白蘿蔔的清香。此外,蘿蔔糕切塊時需以尺測量長寬高,力求每盤六塊大小的一致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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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ngtail 主廚林明健 傳遞家味的蘿蔔糕
出生於香港的米芝蓮一星餐廳 Longtail 主廚林明健,母親一到過年就自製蘿蔔糕,蘿蔔糕對他不只是年味還是家味;如今他定居台灣,每年再忙,他還是會依照母親版本,自製蘿蔔糕分送至親朋友,只送不賣。
林明健(右圖,Longtail 提供)說現在市面蘿蔔糕多煎或炸,但他很懷念起小時候,在大排檔吃到蒸的蘿蔔糕,淋一點醬油,即可享受蘿蔔糕單純的清甜。「蘿蔔糕的本質是蘿蔔,這是重要的。」他說。他使用的白蘿蔔比重很高,坊間常見白蘿蔔與米漿二比一,但他達五比一,同時還添加臘腸、肝腸、臘肉、蝦米、干貝、大蒜、蔥白、芹菜,調味料有五香粉、白胡椒粉與鹽。
當配料佔比越高,想要蘿蔔糕不至於散開或碎裂,就必須加入具有黏合功能的澱粉(一方面也調整口感),如澄粉、地瓜粉、太白粉、馬蹄粉等。林明健放入了高比例白蘿蔔又不想額外添加澱粉,解決之道就是不煎只蒸,既不破壞外觀又能吃到清甜原味(左圖,林明健提供)。
尋常可見的蘿蔔糕,大廚們在製作過程中不斷突破,沒有最好只有更好,蘿蔔糕雖小,卻自有天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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