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潮州出生及成長,烹煮潮州菜已超過 30 年。在眾多潮州地道食物及飲食文化中,我認為最為人知及別具潮州風味的代表,便是潮州滷水鵝了。何以見得?從一張潮州酒席菜單的編排,又或是進入潮州酒家的大門,你都會發覺第一進入眼簾的就是潮州滷水鵝。無可置疑,獨特的滷水鵝在眾多潮菜食品中,佔有非常重要的比重。
最好的原材料
滷水鵝最好的原材料,便是獅頭鵝。獅頭鵝生長在汕頭澄海地區,澄海近海邊,常有蟹仔、蝦殼、沙蜆、大頭等飼料,所以鵝肉質嫩鮮美。另外,這地區溫度適中、四季分明,背向山區、面臨大海,這大自然的組合,形成了得天獨厚的環境,很適合獅頭鵝的養殖及生長。
獅頭鵝的毛有麻黑色、白色和黃色,頸長,腳長,肉薄、骨大而硬。獅頭鵝體積龐大,由十餘斤至卅餘斤不等,可讓孩童騎在背上奔跑。其得名之由來,是因頭上有一朵肉冠,顎下更垂著一撮活像纓絡般的肉鬚,外觀視之如一頭獅子,因而得名。一般人看到其身型大,均以為肉質必定粗糙乏味,但其實相反,其肉質極腴美嫩滑,滋味遠較其他鵝種為佳,水準出眾!
滷水的成味
至於滷水鵝另一重要材料:滷水,其發明原因,主要是用來儲藏肉類和延長肉食的食用期。滷水隨着歲月更迭,按口味而轉變香料,再變作地域風味,最終演變成不同派系,主要可分為東、西、南、北四大類別,甚至細分成各個門派:
- 中國東面地區(杭州、上海、浙江等)的滷水:帶甜、帶酸、重色醬
- 中國西面地區(重慶、四川、貴州等)的滷水:鹹中帶辣、重藥材,汁液較濃稠
- 中國北面地區(山西、河南、安徽等)的滷水:辣中帶麻,重辛辣味
- 中國南面地區(湛江、廣東、福建等)的滷水,鹹中帶藥材的清香,特別是潮州地區的滷水,更是以幽香的味道為主味。
滷水用料離不開桂皮、八角、甘草、丁香、陳皮、草果、砂仁、香葉、芫茜子等藥材,然後配搭各地域富有特色的香料,例如潮州地區的南薑,四川地區的花椒,新疆地區的孜然粉等。
在潮州食店,滷水一般經歷漫長歲月,店子有多久歷史,店裡的滷水就有多長歲月,每天不斷翻滾。浸滷肉類越多,滷水就會越有肉香味,不過肉類滷多了,藥材味就會變淡,所以要不斷增加藥材香料。於是滷水汁的香味質量就可保持,持久使用。
保存秘技
有客人問:「這麼長時間的千年滷水為什麼不會變質?是否用了什麼防腐劑?或者是坊間流傳的秘技——加入了『蛤蚧頭』?」
從食品衛生的角度看,這滷水桶所用的藥材已是天然的防腐劑。滷水有一定鹹度,而每次作業滷熟食物後,師傅都會將滷水翻煮至攝氏 100 度高溫,將當中可能存在的細菌殺滅,滷水表面溫度慢慢下降後,桶面浮現一層厚厚的鵝油,形成「封閉保藏」模式,令滷水不會與空氣中的細菌接觸。加上滷水桶特大,容量多可以保溫,每天都煮滾一次,桶裡面的滷水未完全凍,又要開火作業了。就是這樣,滷水可以長久保存。
最後,是誰人去平衡滷水中的肉香和藥材味?當然是滷水店的大師傅,每位師傅由學師至獨當一面,都要跟滷水藥材香料打交道數十年,所以大師傅的味覺,其實才是「鎮店之寶」。